莫迪访美：美印关系重大改变的“明线”与“暗线”
* “中美友好互信合作计划”是由复旦发展研究院和丰实集团共同打造的中美关系研究的学术平台
当地时间6月23日，莫迪结束了为期4天的访美行程。尽管在奥巴马和特朗普政府时期都有过访美经历，莫迪这次是第一回以国事访问的规格抵达华盛顿。他也是历史上第一位两次对美国国会发表演说的印度总理。拜登和莫迪都声称这次访问是一次转折点，在两国领导人签署的美印联合声明中，更是以相当华丽的辞藻形容了两国关系：
“人类事业没有任何角落不受美印这两个伟大国家之间跨越海洋直至星空的伙伴关系的影响”。
美媒更普遍地提到，这一访问的特殊性还在于莫迪因其在任邦首席部长期间发生的2002年古吉拉特邦骚乱事件而曾被美国禁发入境签证。尽管该制裁早已中止——华盛顿和新德里都试图忘记这一插曲——这种背景下莫迪的访美更显示出两国关系的变化。
当地时间6月20日，印度总理莫迪（右二）抵达美国纽约（来源：央视今日关注）
美印关系重大改变的“明线”
这次访问中，美印签署的联合声明。这一包含了58个段落的联合声明涵盖了包括技术、防务、清洁能源、全球战略框架、经济合作机制、贸易、医疗、签证等一系列领域。其中，半导体行业、关键矿业、国防工业、技术合作和太空合作达成了许多新的进展。联合声明近乎一个清单，事无巨细地罗列了每一个合作项目。而引起媒体广泛关注的具体合作项目主要包括：印度采购通用原子公司（General Atomics）MQ-9B HALE无人机的计划；印度船厂将为美国海军提供维护和维修；美光科技（Micron Technology）将会在印度投资高达8.25亿美元以建立一个新的半导体组装生产线和测试设施，总投资将达到27.5亿美元；通用电气和印度斯坦航空有限公司签署谅解备忘录，通用电气（GE）将在印度为印度斯坦航空公司轻型战斗机Mk 2制造通用电气F-414喷气发动机。这一系列合作将推动美国对印度的军事和高精尖技术转让。除此之外，印度航空公司还将从波音公司购买200多架飞机；美印还通过共同商定，解决了两国之间的六个世界贸易组织争端问题。可以说，几乎每一个合作领域美印两国都以一个具体的项目作为落实方式。当然，许多工作是两国早早布局的结果。
资料图：MQ-9B“海洋卫士”无人机（来源：环球时报）
对于联合声明中的这些相当具体的协议，美国媒体可能是迫于篇幅的原因，并没有进行特别具体的解读。美国外交关系协会（Council on Foreign Relations）的曼贾里•查特吉•米勒（Manjari Chatterjee Miller）和克莱尔·哈里斯（Clare Harris）指出，通用电气在印度喷气发动机是一个重大变化。在此之前，印度有能力生产战斗机，但是无法制造发动机。这一举措也具有很强的象征性意味，因为这代表美国对一个非盟国转让自己的军事技术。当然，这还需要国会的批准。全国广播公司商业频道（CNBC）的查梅因·雅各布（Charmaine Jacob）总结道，莫迪此行标志着美国和印度的关系翻开了新篇章，两国之间达成了许多防务和高新技术协议。只要美印关系继续稳定发展，就将会产生更多的防务和高技术合作类协议。不过在另一方面，短期内不会看到两国在贸易领域，尤其是在达成自由贸易协定一事上达成任何有意义的进展。
另一些美国媒体则认为这次会谈仍然存在若干缺陷。在保守派方面，特朗普政府时期的美国国家安全副顾问维多利亚·科茨（Victoria Coates）在保守派报纸《纽约邮报》（New York Post）上撰文称，这次会晤中拜登忽视了印度仍然从俄罗斯进口石油。美印联合声明中也并没有谴责俄罗斯政府的军事行动，只是呼吁和平解决争端与解决乌克兰人道主义危机。科茨认为作为俄乌冲突中的主要资助方，尤其同时还是主要的石油生产国，美国政府应当对印度施加压力使其停止进口。拜登政府不应该为了自己的清洁能源政策而在俄乌问题上自相矛盾。自由派方面则强调印度在人权领域的若干问题，对于莫迪是否值得获取这么多和谈成果持负面态度。在奥巴马和特朗普政府时期都担任美国国务院宗教少数派事务特别顾问的诺克斯·泰晤士（Knox Thames）在《时代周刊》上发文表示，印度社会在莫迪任内正在偏离两国共享的民主价值，给予印度技术和贸易方面的好处并不值得。他还对比了英国首相访问华盛顿时的待遇，指出即便美英之间有着特殊关系，上一次英国首相在美国国会发表演讲已经是2006年了。美国前总统奥巴马也在莫迪访问前接受CNN采访时表示，拜登在与莫迪会晤时应该提出保护印度国内的穆斯林少数族群的问题。奥巴马还认为，如果印度没能保护少数族群的权利，那么它将可能会被扯碎（pull apart）。值得一提的是，对于这一言论，6月25日印度财政部长尼尔马拉·西塔拉曼（Nirmala Sitharaman）在一次新闻发布会上表示，奥巴马在自己任内轰炸了从叙利亚到也门等穆斯林占多数的国家，“为什么会有人听这样一个人的指控”。这样的回答可以体现出美印双方领导人在价值观上仍然存在一定的分歧。
印度财政部长西塔拉曼 图源：印媒
《大西洋月刊》上的一篇文章则引出了莫迪背后的另一关键群体：海外印度人社群，这同时也是他的一大目标。作为一名在美印度裔穆斯林，作者扎伊尔·扬穆罕默德（Zahir Janmohamed）表达了印度国内穆斯林受到的不公正对待。他还进一步指出，莫迪在美国的印度人社群中很受欢迎，认为莫迪在美国的支持者就宛如特朗普的支持者一般。实际上，根据某些预测，莫迪是继教皇之后在美国最受欢迎的外国领导人。而在美国印度人社群中，大约70%的印度教美国人都支持莫迪；与之相对，只有20%的穆斯林美国人支持莫迪。NBC新闻的萨克希·文卡塔拉曼（Sakshi Venkatraman）则认为印度人社群中对于莫迪的看法非常两极分化。她援引了和扬穆罕默德同一出处的卡耐基国际和平基金会（Carnegie Endowment for International Peace）的研究，指出在美印度人社群中49%的人支持莫迪，这低于印度国内莫迪77%的支持率。另一方面31%的人反对莫迪，20%的人没有看法。主流的印度教观念认为印度的国家领导人在华盛顿受到的国宴待遇标志着印度地位的崛起；而宗教少数群体则认为美国正在巩固对于少数群体的偏见，即便是在美的印度少数族群也仍然会被其他印度人所影响。而这种两极分化的看法很难被跨越。
当地时间6月22日，印度总理莫迪在美国国会发表演讲。图自IC photo
莫迪上台以来就十分注重发展与海外印度人社群，尤其是美国的印度人社群的关系。这一社群是印度的重要投资者，获得他们的支持对于印度本土的经济和科技发展都会有极大的助益。当地时间6月23日莫迪对在美印度人社群发表演讲，向他们强调了美印达成的一系列合作，并呼吁在美印度人要帮助印度本身的经济增长。莫迪在演讲中还指出在美印度人之后将可以无需离开美国就更新自己的H1-B工作签证，美国还会在班加罗尔和艾哈迈达巴德。同时印度将在美国开设三家领事馆，其中一家会设在西雅图，这里聚集着许多来自印度的程序员。开设新的领事馆将有助于当地印度人完成各类相关手续。通过这一系列举措，莫迪试图为在印美国人提供方便，同时也旨在为印度吸引投资。在美印度人社群对于美印关系发展起到重要作用，其本身也是莫迪政府外交政策的一个重要目标。
美印联合声明在次大陆的反响
莫迪访美和美印联合声明在印度媒体中间激起了相当大的反响。相对于美国媒体，印度媒体更加关注联合声明中提到的具体内容。《印度快报》（The Indian Express）和《印度斯坦时报》（Hindustan Times）都发表文章对联合声明的内容进行了重新整理，基本上罗列出了联合声明里达成的具体协议，并添加少部分的评论。世界一体新闻台（WION）报道说，消除对于中国的经济依赖和在发达技术中获得一席之地（技术将有助于在“未来的冲突中”发挥关键作用）是这些合作项目的核心目的。综合来说，印度媒体普遍关注联合声明中美国和印度之后可以互补的战略合作领域，并且认为这些合作有助于制衡中国。除此之外，大部分印度媒体在复读联合声明的过程中都基本全文引用了关于巴基斯坦的条文。在联合声明中，两国在共同表达了反对恐怖主义的立场之后，点名要求巴基斯坦采取行动，“确保其控制下的任何领土都不会被用来发动恐怖袭击”。这显示出印度媒体关注于美印关系改善对巴基斯坦会产生什么样的影响。
总统拜登23日与印度总理莫迪在华盛顿白宫东厅会见美国和印度商界领袖。（图片来源：美联社）
也有一些印度媒体对莫迪访美持保留态度。印度线上媒体《导线》（The Wire）就突出强调莫迪在记者会上回避了关于印度国内少数族群情况的提问而声称印度作为一个民主国家不存在少数族群被歧视的情况。不过《导线》也并没有做出太多评论，更多也是复读联合声明中关于这一问题的讨论。而在《导线》的另一篇文章中，前印度国防部官员拉胡尔·辛格（Rahul Singh）则认为联合声明中的大部分内容都需要至少五到十年才能真正落实，这期间需要面对美国的各类规章和机构的限制。他还指出，许多技术转让并不会真正发生，美光科技的半导体投资并不包含技术转让，就其规模来说，可能远不如富士康（Foxconn）和韦丹塔集团（Vedanta）在古吉拉特邦合资设立的半导体与液晶显示器工厂。该项目的投资规模预计达到200亿美元，尽管目前该项目处于停滞状态。总而言之，美印联合声明并不如其看上去那样充实。
路透社报道截图
美印联合声明还影响了巴基斯坦的舆论以及美国与巴基斯坦的关系。如上文所说，联合声明中敦促巴基斯坦对境内恐怖主义发起行动。巴基斯坦前总理伊姆兰·汗就这一说法发推特指责现任政府，认为巴基斯坦外长若干次的访美只落得了这样一个称谓，无视了巴基斯坦自己的民主和法治。现政府让巴基斯坦在国际上陷于孤立。伊姆兰·汗还指责这一声明没有同样提及印度政府在印控克什米尔地区和对国内少数族群的人权侵犯问题。巴基斯坦现任外交部长比拉瓦尔·布托（Bilawal Bhutto）则在推特上截图展示了特朗普政府时期与莫迪签署的联合声明，其中对于巴基斯坦的表述和拜登政府的联合声明是一样的。布托以此进行反击。但显然，巴基斯坦政府对于联合声明也不满意。当地时间6月26日，巴基斯坦外交部召见美国驻巴大使馆副团长，对拜登和莫迪的联合声明表示关切和失望。巴基斯坦外交部称联合声明中的说辞是“没有证据的、单边的和误导的”。美国国务院发言人马修·米勒（Matt Miller）则回应称，虽然巴基斯坦已经在反恐上付出了不少努力，但是还需要做更多。越发紧密的美印关系将会如何影响美国与巴基斯坦的关系，将是华盛顿需要考虑的另一课题。
2020年2月24日星期一，美国总统特朗普和印度总理莫迪在萨达尔帕特尔体育场和艾哈迈达巴德向人群挥手。
印美关系的中国“暗线”
对于中国的关注和防范无疑是印美两国合作中的重点。尽管如此，在这次莫迪访美进程中，莫迪并没有直接提到中国，而拜登也只是在答记者问时谈到了中国。中国总体来说是一条暗线，但也贯彻在美印联合声明的各个部分。除去经济领域的进一步合作以使供应链多样化（暗示着摆脱对于中国的贸易依赖），联合声明在地缘政治方面也暗指了中国。然而值得注意的是，印美在地缘政治上对于中国的关切并不完全相同。
当地时间6月22日，美国总统拜登与印度总理莫迪在会谈后出席联合记者会（来源：环球网）
通过横向比较拜登政府和其他国家政府签署的联合声明，可以发现两种与中国直接相关的表述。第一种是讨论台湾问题，要求维持台湾海峡的和平与稳定，反对以单边与武力的方式改变现状。这类声明主要是面向美国在印太地区的盟友，尤其是日本和韩国。在和澳大利亚的联合声明中，还加入了一条强调反对中国的军事力量扩张。在和菲律宾的联合声明中则强调美国对于菲律宾在南海领域受到军事攻击下负有军事义务。在去年和新西兰的联合声明中还延伸表达了对于中国和所罗门群岛关系的担忧以及对中国内部事务的具体关注。这类表述中也还有微妙的不同：在和日本、澳大利亚与新西兰的联合声明中，还直接写到“鼓励和平解决海峡两岸问题（cross-strait issues）”；在和韩国与菲律宾的联合声明中则不存在这一表达。第二种声明则是认为中国对国际秩序产生了威胁和挑战，但是没有提到台湾和南海问题。这主要涉及美国的传统盟友国家，即加拿大和英国。
当地时间6月22日，印度总理莫迪访美，与美国总统拜登会晤。图自澎湃影像
而在这次拜登和莫迪签署的联合声明中，关于中国的直接论述并不属于上面这两种表述方式。在第29条中泛泛地表达了对于单方面武力改变现状这种举措的反对之后，联合声明表示要遵守国际法，“以应对包括东海和南海在内的基于海洋规则的秩序所面临的挑战”。和特朗普政府时期签署的美印联合声明相比，从“南海”到“东海和南海”显然是增加了一大部分内容：印度开始和太平洋的重要议题搭上了联系。路透社和若干印度媒体也都引用了原话并强调这直指中国。但是和拜登政府与其他盟友签署的联合声明相比，尤其是考虑到四方安全对话（Quad）中另外两个国家日本和澳大利亚的表态，美印这份联合声明用“东海”代替了“台湾海峡”，其调门又是相当之低。从措辞上的这一细微差别可以看出，即便美印成为“最紧密的伙伴”，印度对于在太平洋地区制衡和干涉中国并没有特别大的热情。6月24日美国国家安全委员会战略沟通协调员约翰·科比（John Kirby）在回答记者一个关于印度对台湾问题态度的问题时表示，这取决于莫迪政府的态度。对于中国在印太地区的挑战到底是什么，美印两国仍然需要对此加以讨论。科比最后总结道“在台湾问题上，我们（美国政府）的政策没有发生改变”。这也凸显了美印关系中印度和其他美国的传统盟国相比所享有的战略自主性。
印度工厂
实际上，莫迪在国会的演讲则显示出印度对于中国的担忧主要涉及其在印度洋的势力范围和技术领域。在演讲中莫迪提到，理想愿景中的印太地区应当是“在这个地区，所有国家，无论大小，都可以自由无畏地做出选择”（暗指中国体量可能带来的威胁）、“进步不会被过于沉重的债务负担扼杀”（暗指中国和斯里兰卡之间的债务问题）、“互联互通不会被用于战略目的”（暗指中国的电信技术）。而相对的，莫迪并没有提及东海或者台湾问题。由此可见，美印两国对于中国的关注落实在不同的部分，并非完全重合。
2019年8月，印度古尔冈的一家小米门店Mi store。图/法新
除此之外，对于整个印太地区的战略格局，美印两国也并没有完全达成一致。华盛顿寄希望于四方会谈，试图将其打造为印太战略中的核心与枢纽。在联合声明中，第27、28、29条是涉及印太地区战略构想的三个并列同时也紧密联系的部分，分别讨论了地区协调机制、美印双边的沟通对话和两国对于印太地区的观点（即上文提到的第29条）。其中第27条就是以四方会谈为轴线，串联起其他各个区域协调机制。但是在新德里看来，四方会谈更类似于一种协调平台。即便在联合声明中，美印双方领导人都表示“承诺赋予四方会谈权力”，但是其定位仍然是含糊的。在莫迪的国会演讲中，四方对话会谈是“对地区有利的主要力量”（a major force of good for the region）。拉胡尔·辛格（Rahul Singh）认为这一形容是相当平淡的。与之相对，莫迪在演讲中则认为印太地区要以东盟为中心（anchored in ASEAN centrality）。尽管在美国和东盟领导人去年签署的联合声明中拜登政府也承认了东盟在印太地区的中心地位，在这次美印联合声明的第27条中东盟则是与环印度洋联盟（Indian Ocean Rim Association）和印太海洋倡议（Indo-Pacific Oceans Initiative）并列出现的。因此有理由认为，印太地区以美国为首的区域协调机制到底应该如何运作，乃至印太战略的布局方式，美印两国仍然存在着不同的看法。
6月22日，印度总理莫迪访问美国期间，在美国国会发表演讲。
结语
本次莫迪访美毋庸置疑标志着美印关系的重大改变。尽管如此，这样的一个“里程碑”不应以惯常的方式加以理解。印度并不会成为传统意义上的美国盟友，其在俄乌冲突和中国问题上的表述与拜登政府的一般表态有相当区别。这并不是由于印度传统的不结盟立场——莫迪政府对于不结盟运动的态度如果不是不屑一顾的，至少也是敷衍了事的。印度著名杂志《大篷车》（The Caravan）的记者埃拉姆·阿加（Eram Agha）指出莫迪在2016年和2019年缺席了不结盟运动峰会，成为第二个这样做的印度总理（第一位这样做的查兰·辛格（Charan Singh）在任不过半年）。印度外长苏杰生虽然在其书中没有完全否认不结盟运动，但他在暗示那是冷战时代的特殊产物；他在另一个场合则表示“是的，我们与美国，尤其是西方，有着非常良好的关系。我认为没有任何理由对此进行辩护”。莫迪政府的不结盟态度并非是拒绝与美国建立亲密的联系，相反，向“西方”靠拢是莫迪政府外交政策的核心。然而，这种靠拢更多是为了获得实际的技术物质利益并获取全球市场。观察家研究基金会（Observer Research Foundation，苏杰生的儿子担任了这一智库在美国的执行董事）的哈什·潘特（Harsh Pant）向埃拉姆·阿加表示，传统不结盟运动的逻辑是远离主要大国，而今天印度要超越之前的平衡角色，变成领导大国。保持战略自主性将仍然是印度外交的核心利益。这样一种基本动力将会持续作用于美印关系的后续发展。
就美国方面来说，与印度建立紧密联系是其印太战略中的重要一环。但是这一做法绝非毫无争议，美国国内的各种政治力量对于印度和莫迪政府有着很不相同的看法，美印的一些合作协议能否通过以及持续都需要内部观点的统一。在外交领域美国政府更需要协调其与巴基斯坦和其他印度洋国家的关系。总之，美印关系确实踏踏实实地迈进了一步，尽管两国恐怕还不完全清楚，这到底是往哪个方向迈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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